待柳思苓把所有账簿对了一遍后才发现,她生母留下的十二个铺子里,竟只有两个盈利!就这唯二盈利的俩铺子且还是‘不干不净’呢!
“走,去古茗斋”。
古茗斋名声极大,是城里有名的古玩店,哪怕柳思苓这个不关注古玩的深闺小姐都曾听说过的名声,据说不管是达官贵族、还是市井书生都喜欢来古茗斋‘淘’宝贝。
但有意思的是,直到在今日拿到这份新嫁妆铺子名单时她才知道,原来这大名鼎鼎的古玩店竟然是她生母的陪嫁铺子!
更有意思的是,作为她铺子里唯二盈利的铺子之一,账本上的年净盈利额竟然堪堪只有一百两!
柳思苓看着不远处客人进出不停的铺子,不由得嗤笑一声,孙氏一行人是不是以为她是好拿捏得软柿子,做假账都丝毫不加掩饰的。
从身后丫鬟手里拿过帷帽戴上,柳思苓径直往古茗斋走去。
“小姐可也是来买‘素冥先生’字画的?”伙计笑着迎上来招呼。
“素冥先生?”
伙计诧异:“小姐竟然不知道素冥先生!?”,见她不知,还贴心给她解释:“素冥先生去年凭一副《斗战图》成名,后来一副《跑马》更是让所有墨客们尊为先生,更觉得是他那笔行书,洒脱狂放,如今人人都以得到他的画作为荣呢!”
“如今全城只有咱们古茗斋能收到素冥先生的真迹,但眼下却也不多了,小姐可要收藏一副?”
柳思苓不以为意,她不喜欢琴棋书画,对这个素冥先生更不感兴趣,有这钱和时间拿来吃喝玩乐不好嘛,毕竟攒下了钱,就能做咸鱼了!
拒绝了伙计热情的‘推销’,柳思苓就被一阵吵闹声转移了注意力。
透过珠帘细细瞧去,就见屋内小厅一着素衣旧服的年轻书生,正紧紧扯着一富态中年男人苦苦哀求。
“麻烦孙掌柜就稍稍多给些银钱罢”,书生身量清瘦、面色微白,微微弯腰哀求。
柳思苓眼色一暗:孙掌柜?管理古茗斋的孙家亲戚孙井?
“赵公子别怪我讲话难听,你这没有丝毫功名在身的贫家子的画,以往要不是挂在我们古茗斋店里,能不能卖出去还两说呢”。
穷书生也就是赵衍不甘心辩解:“素冥先生同是半点功名也无......”
“什么!你竟敢妄想与素冥先生做比!”孙静嘲笑:“你这画从上到下,连素冥先生一笔都比不上!”
柳思苓闻言眉头一皱,这孙井也欺人太甚了些。
赵衍更是觉得屈辱万分,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攥成拳,许久后苦涩道:“是,赵某又哪敢与他做比呢。”
“哼,就是说好的那个价格,多一铜板都没有。”
“既如此,那赵某告辞”赵衍回身收拾桌上展开的画卷。
见他竟真的不卖了,孙井眼里精光一闪,压低声音威胁:“赵公子怕是不知,你这画若是我不收,其他铺子更不‘敢’收!你要知道,柳相府上的夫人可是我们孙家的姑奶奶呢!”
“你!——”
全程看戏地柳思苓结合他们的对话,半听半推后终于弄明白,这古茗斋的‘假账’是怎么来的了。用丞相府的权势打压贫家子,低价买入他们的字画,‘高价记账’后高价卖出,皆按照如此操作,最后这年利润百两的账本不就来了!?
柳思苓忍不住冷笑几声,恐怕这假账背后的巨额差价,也全被这群混蛋中饱私囊瓜分了!
屋里赵衍垂首无声苦笑,方要认命答应,就听珠帘‘叮铃’一响,接着一袭粉裙慢慢出现在视线中...
“公子莫要妄自菲薄,我瞧这画比那什么劳什子素冥的强多了”。
不远处轮椅上男人摸画的手指一顿。见身后侍候想说什么,立马挥手止住,眼神示意他将自己推过去。
赵衍目光一亮:“姑娘说的可是真心话!?”
“自然”是假的。柳思苓不懂画,更没见过素冥先生的画,但她透过轻薄的纱幕看到的画倒的确很漂亮,远山近水,虽不写实,但意境却深。
况且能被孙井这人专门盯上威胁,这画肯定值钱!
“我倒喜欢这画,公子不若将这画卖于我吧”说着她转身看向一旁阴下脸的孙井,勾唇淡笑:“唔,九十八两买下这画怎样?”
九十八两!
赵衍与孙井皆是一晃。
赵衍苦涩一笑,“姑娘抬举我了,我这画恐怕不止这些钱”,要知道方才孙井给他的价格仅仅只是四两银子。
柳思苓却摇头:“我既然给这个价格,自然是公子值得这个价格。”
她这话倒没骗他,因为在孙井做的假账上,赵衍的画作买入价格便是九十八两,且还是账薄上价格最高之人呢!
柳思苓估摸着孙井既然敢写这价格,恐怕卖出时更要高,细细算来,她这价格还是占便宜了呢。
赵衍兴奋地直点头,虽觉得自己占便宜了,但得遇‘知己’的兴奋已经冲淡了所有情绪。
“那这画我便带走了”柳思苓招呼一旁丫鬟付钱。
“且慢!”孙井肥脸阴黑,大步上前站到她对面,眼含警告:“姑娘前头怕是没听到,这画已被我古茗斋收下了,若姑娘强买,恐怕要仔细掂量掂量了!”
“你算什么东西,敢威胁我?”
孙井暴怒:“敬酒不吃吃罚酒,你今天别想走出我古茗斋了!”
啪!——
孙井不敢置信地捂着脸,这贱人竟然敢打他!
“来人啊,给我压下她!”孙井大吼,敢在他的地盘上闹事。
柳思苓却是冷笑着直接将帷帽摘下,“敢威胁我?恐怕你还不够格!”
柳思苓粉妆明眸,娇艳逼人,一时间众人皆下意识倒吸一口气。
身后丫鬟适时从怀里拿出令牌,“我们小姐是丞相府大小姐!”